有教養的人,懂得給人留點優越感
很多年前,我坐火車回老家,坐在一個小帥哥旁邊。
我們的對面,坐著兩個長得很可愛的年輕女孩。由於旅途漫長,我們四個人打牌、聊天,很快就熟絡起來。
小帥哥表現得很熱情積極,一會兒賣萌耍寶,一會兒炫耀見識,似乎贏得了兩個女孩不少好感。
後來,這小帥哥又說要表演個拿手魔術給大家看。那兩個女孩眉開眼笑,連忙使勁鼓掌,顯得特別激動。
我心想,當年意大利情聖卡薩諾瓦,就是憑著變魔術這一手,俘獲了不少女人的芳心,這小子是要效法先賢的節奏?
小帥哥說要變個心靈感應的魔術,大致套路是讓女孩抽出一張牌,獨自記下,然後他把牌插進牌堆裡,再讓女孩洗牌。無論女孩怎麼洗,最後小帥哥都能把那張牌迅速變出來。
小帥哥變完魔術,果然把兩個女孩唬得一愣一愣的。不過他這套把戲,可瞞不過我的火眼金睛。
為了彰顯我目光如炬、機智過人,我很不識趣地揭穿了他:“插入牌堆那張牌,並不是她們看到的那張牌。原來那張牌,應該一直都留在你的手裡。”
說完之後,感覺空氣頓時凝固了,其他人都覺得很尷尬,一直沒有再說話。
再後來,我將這件事當做將裝逼人士成功打臉的偉大事蹟,向不少朋友大肆宣揚過。
但是朋友們不但不誇讚我的機智,反而都掉過頭來指責我情商不夠。
其中一位朋友,還拍拍我的肩膀,語重心長地告誡我:
“靜靜地看別人裝逼,也是一種美德。”
我有一個朋友小杭,毛病可能比我還嚴重得多。
這位小杭君,學了些半吊子的心理學,自覺可以看穿很多問題,特別喜歡拿心理學的知識出來顯擺。
他動不動就去分析別人的內心隱秘,然後很不厚道地大肆宣揚。
他有一位朋友,自視甚高,覺得自己聰明絕頂,又博覽群書、博學多才,上知天文地理,下懂生理衛生,再加上審美有品味,言談有格調,所以他總是喜歡強調自己精神世界豐富,而且發誓要靠自己的修養去贏得異性的青睞。
最要命的是,此人目空一切,動不動就給人打上“內在很low”的標籤。
小杭覺得此人太過裝逼,終於忍耐不住,有一次當著他的面脫口而出:“外觀不行,所以要靠內在嘛!心理學上這叫‘補償’。”
對方一下子臉色鐵青,目露殺氣。
原來這人相貌上確實十分有礙觀瞻,他肯定打小就注意到了自己的缺陷,但是一直很避諱去談這點。小杭君沒管住這張嘴巴,一下子戳破,結果搞得大家不歡而散。
可惜小杭一直都沒醒悟,始終覺得自己專治各種裝逼,並為此嘚瑟不已。
小杭厭惡別人裝逼不假,可其內在的原因,恐怕他自己都沒搞清楚。
心理諮詢師叢非從說:“當你討厭一個人的時候,恰恰因為你也是這樣的人。當你沾沾自喜的時候,恰恰自我中心到別人受了傷。”
看不慣別人那種以自我中心的裝逼腔調,根源在於自己也是個自我中心的人。
因拆穿別人裝逼而沾沾自喜,那不過是另外一種形式的裝逼。
奧地利著名心理學家阿德勒,幼年患上了軟骨病,直到四歲才學會走路,而且還得了佝僂病,長得又丑又矮,和身體健康的兄弟們對比起來,經常感到自慚形穢。
也正是由於有這樣悲催的經歷,他對於心理學有了深刻的領悟。他提出了“自卑情結”的概念,認為我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帶點自卑。
阿德勒說:“我們每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自卑感,因為我們都想讓自己變得更優秀,讓自己過更好的生活。”
要超越自卑,得讓自己變得優秀。
然而優秀不優秀,牛逼不牛逼,不是你自己說了算。在很多世俗之人看來,優秀是和人比較出來的,而比較的結果必然還需要別人的認可。
所以裝逼也好、顯擺也好,不過是希望找點自己的存在感,讓更多的人對其進行認可。
一個窮人突然發了一筆橫財,搖身變成暴發戶,往往要買幾大條金鏈子掛在脖子上,恨不得閃瞎大家的狗眼,這就是告訴別人:“看!老子現在有錢了!”
在大家眼裡沒有啥存在感,太需要別人認同了,往往顯擺得過頭,裝逼手法太過拙劣,引起其他人的反感在所難免,被別人認為是裝逼也不意外。
而我們反感別人裝逼,是因為一旦認可了對方的裝逼行為,會映襯得自己不那麼優秀,不那麼牛逼,反過來會傷害到我們本來就很脆弱的自尊心,否定了我們的自我價值。
所以,裝逼和打臉裝逼,常常是兩個自尊心都很強的人玩的“零和遊戲”。
林宥嘉在《說謊》中唱道:“人生已經如此的艱難,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。”
人活一世,總是面臨那麼多困境和苦難,需要反覆確認自己存在的價值,給自己足夠的勇氣和自信,才能幫助自己安然度過人生一個又一個難關。
無論別人怎麼裝逼,那不過都是他自己的事,與我們並無太大的關係。我們本應該帶著同情與悲憫,靜靜地觀賞這一切,然後發出由衷地讚美。這也算是行善積德。
而對於我們自己來說,我們卻不需要通過擴大別人的認同,來獲得自信和滿足。
古希臘德爾菲神廟中有這樣一句箴言:“認識你自己。”我們應該更多地轉向自己的內在,從自我中窺見並相信自己的價值。
然後在與人交往的時候,謹記老子的“卑下守弱”的處事原則,放低自己的姿態,送他人一份廉價的優越感,這又有何不可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