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
如果說善良是一種原始的力量,那麼智慧則是這種力量最好的載體,只有以智慧作為載體的善良才能發揮重要的作用,使人生變得更好。
反之,當善良失去智慧的輔佐,便會使一個人沈浸在自以為是的愚善之中,這樣的人會活在無盡的痛苦之中,因為他不僅不能以這樣的善良給自己帶來好的結果,甚至會在愚善的驅使之下,使人生增添無盡的坎坷。
對於這樣的人來說,哪怕當這一切問題顯現於生命中的時候,他也不能察覺到自己的錯誤,還在抱怨著外界的問題。
在這個世界上,真正的善良一定會帶來真正的福祉,因為因果不虛的這個道理,存在於世間的任何立場。
《尚書.太甲》篇章中有這樣一句話:德惟一,動罔不吉,德二三,動罔不兇,惟吉兇不及在人,惟天降災祥在德。
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:只要品德純正,無論如何行動都沒有不吉利的;如果品德混雜不純,無論如何行動,都會有兇險。吉利或者兇險不會有差錯,全是在人為,上天降下災禍或吉祥在於人的德行。
人生最該做的,是時刻反省自己的本心是否純正,以「行有不得,反求諸己」的心思審視自身,並以自身的品行端正,來求得人生好的福報結果,而不是抱著混雜不純的善良自以為是,將自己自詡為高尚之人。
元代有一個高僧叫中峰和尚,他從小就喜歡佛家的東西,也是與佛有緣,甚至在剛剛認識字的時候就會讀佛經直到深夜。
在24歲出家之後,也是白天干活,晚上念經,後來終於成為一代高僧。
有一天,幾個讀書人一起去拜見中峰和尚,見了中峰和尚之後就問他:「佛教說善有善報,惡有惡報,誰都避不開這個道理。但是現在有一個人經常行善,但是他的子孫卻不興旺,而無惡不作的人,他的子孫卻十分的興盛,佛說的東西是不是一點根據都沒有?」
中峰和尚就說:「凡人的思想是沒有經過洗滌,被世俗的見解所迷惑,不能得到正確的見解,所以把真善當做惡行,卻把惡行當做真善,這樣的人一直都不怨恨自己,把真假顛倒,反而抱怨上天報應不靈。
中峰和尚所說的「被世俗見解所迷惑,不能得到正確見解,所以誤判善惡」的人,也就是我們今天所說的愚善。
如果世間的善良沒有以智慧作為基礎,那麼這樣的善良就會發展成錯誤。
就好像在生活中,很多人都喜歡帶著偏見的善惡觀去觀察生活,最后不僅使自身產生了障礙,也給別人帶來了痛苦。
二、
其中有兩個原因:
其一:是因為缺乏認識善惡的智慧。
因為他們沒有審視善惡的智慧,他的經歷、他的眼界、他的思想,局限了他看問題的角度,分不清什麼是對什麼是錯,最終只是帶著錯誤的眼光去看待問題,這樣得出的善惡本身就是錯誤的。
其二:是立場不同。
很多人評價善惡,不是站在客觀的角度評價,而是站在立場的角度。
所謂「立場」,就是由世俗利益、關系等各種復雜因素組成的位置,這樣的角度也是帶著情緒的,而由此得出的結論也是背離常理的。
不管是生活中的兩個人發生矛盾,還是利益場上的兩個人發生矛盾,身處其中的人都會將自身歸咎為善,將對方稱之為惡,但是從客觀角度來說,這只是位置產生的錯覺,而不是客觀存在的真理。
在這兩種狀態下,所產生的善惡觀都是錯誤的。
比如在魯迅筆下就有這樣一個群體,他們沒有是非分明的智慧,也沒有路見不平的道義,有的只是麻木不仁,愚昧殘忍。
他們就是魯迅筆下的「看客」。
從《祝福》之中的看客柳媽,再到《藥》之中的茶館茶客,他們作為事件的旁觀者,在沒有任何負罪感的情況下,卻能夠將自己冠以道義之名,成為事件的慫恿者,使自己成為悲劇的幫兇,最后身處在錯誤之中而不自知,甚至引以為傲、沾沾自喜。
比如在《藥》之中,當小說的主角夏瑜被砍頭的時候,沒有一個人為他鳴不平,但是卻有一群「看客」拍手叫好。
比如茶館里面的「駝背五少爺」這個角色,他倚老萎靡,無比頹廢,沉悶壓抑,滿含愁怨,但是聽說夏瑜被紅眼睛阿義打了嘴巴之后,仿佛是自己的仇人被打一樣而由衷高興。
當聽到別人說夏瑜勸阿義造反的時候,他也「恍然大悟」地說:「發了瘋了。」
這真的是人生的悲劇,他和夏瑜同樣是二十多歲的年紀,卻永遠不能理解夏瑜所信奉的偉大的革命精神,導致自己淪為一個毫無建樹,毀滅正義的幫兇。
這個世界所有的悲劇都有「主謀」,也有「幫兇」,不管他們以什麼樣的嘴臉和面目呈現在事件之中,也不管他們是將自己冠以道義之名,還是有殺伐果斷的手法,其本質都有一個最大的問題,那就是黑白不分。
他們沒有見過更大的世界,也沒有走出自己思想的囚籠,有的只是停留在狹隘的認知之中自命不凡,最后顛倒了黑白,背離了因果。
對于這樣的人來說,即便有一天身處糾葛的時候,也不會察覺到自己的錯誤,只是悲慘地繼續抱怨:「為什麼善良的人沒有好報?」
所以對于人生來說,智慧才是最大的「福分」,以智慧作為根本,這樣的善良才會行使正確的力量。而不是在愚昧的作用下,用自以為是的姿態,行使著毫無價值的「正義」,最后不僅給自己設置了障礙,也給世界增添了悲劇。